我在秦峥最落魄时离开他,所有人都骂我嫌贫爱富。五年后重逢,
他已是手握重兵的沪上督军,我成了商会新贵的独女。
他掐着我脖子冷笑:“当年不是嫌我穷?”我笑着递上婚书:“现在门当户对了,
秦督军娶不娶?”婚礼上,我枪口抵住他太阳穴:“这一枪,
替我全家七条人命谢你当年灭门之恩。”他笑着握住我的手扣下扳机:“错了,是八条命。
你母亲怀着的孩子,是我亲手剖出来的。”盖头掀开,
他身后站着真正的灭门仇人——我的新婚父亲。红绸铺了十里,
整个上海滩都在议论督军秦峥的婚礼。我坐在梳妆台前,指尖拂过嫁衣上金线绣的凤凰,
冰凉滑腻。镜子里那张脸,精心描画过,美得锋利而陌生。门外喧闹的人声像隔着一层水,
模糊不清。手腕内侧那道浅疤却开始隐隐发烫。五年前那个雨夜,戏班冲天火光混着血腥气,
秦峥沾满血的手攥着我的胳膊,指甲几乎抠进肉里:“阿沅,信我,活下去!
”他眼底的疯狂和绝望,比火光更灼人。五年了,终于等到这一天。“**,督军的车到了!
”丫鬟的声音带着抖。我盖上红盖头,视野沉入一片粘稠的血色。
被簇拥着走出苏公馆大门时,喧嚣骤停了一瞬。我能感觉到台阶下方那道目光,穿透盖头,
烙在我身上。沉甸甸的,带着审视,更带着五年淬炼出的、不容错辨的威压。
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伸到面前,骨节分明,是握惯了枪的手。我深吸一口气,
指尖轻轻搭上去,冰凉。他手掌猛地收紧,力道大得几乎捏碎我的指骨,
一股不容抗拒的蛮力将我拽下台阶。盖头边缘晃动,瞥见他军装笔挺的下摆和锃亮的马靴。
“苏**,”他低沉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,只有我能听见,“这身价码,如今可还满意?
”讥诮像淬了毒的针。心脏猛地一缩,又被我死死摁住。我隔着盖头朝他弯起唇角,
无声地回应他的羞辱。婚礼在秦氏宗祠。红烛高烧,檀香混着硝烟味。
司仪拖着长腔:“一拜天地——”弯腰的瞬间,袖管里那柄勃朗宁M1900贴着皮肤下滑,
冰冷的金属质感刺得我一个激灵。袖珍,轻巧,是父亲——不,是苏世昌亲手交给我的。
他说:“秦峥疑心重,只有你,才能把枪带到他三步之内。血债,总要血偿。
”他眼里闪动的泪光和深切的悲痛,曾是我五年孤注一掷的全部支撑。
“二拜高堂——”主位上坐着苏世昌。盖头缝隙里,
只能看到他昂贵的皮鞋尖和微微颤抖的手。他此刻一定和我一样,被复仇的火焰炙烤着。
“夫妻对拜——”我缓缓转过身,正对着那个男人。盖头隔绝了他的脸,
但我能清晰描绘出他此刻的神情——薄唇微抿,下颌绷紧,眼神大概像鹰隼锁定猎物,
冰冷而专注。五年前那个雨夜,他是不是也用这种眼神,
看着我的父母、兄嫂、还有戏班里那些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伯倒在血泊中?就是现在!
腰肢猛地一折,做出对拜的姿态,右手却如毒蛇出洞,闪电般探入宽大的袖笼!
冰冷的枪柄瞬间填满掌心。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,血液冲上头顶。
拔枪、抬臂、食指扣上扳机——所有动作在电光石火间完成,流畅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!
枪口稳稳抵住他右侧太阳穴,坚硬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皮肤,清晰可辨。满堂死寂。
红烛燃烧的噼啪声被无限放大。“秦峥,”我的声音撕裂了粘稠的空气,每个字都淬着冰碴,
“这一枪,替我全家七条人命,谢你当年灭门之恩!”手腕稳得可怕,只有自己知道,
那里面沸腾着怎样毁天灭地的恨意与五年锥心刺骨的煎熬。盖头外的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宾客席上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和杯碟落地的脆响。然后,我听到了笑声。低沉,沙哑,
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愉悦,从秦峥的胸腔里震荡出来。他非但没有躲避,反而微微偏过头,
用太阳穴更用力地抵住枪口,仿佛那不是索命的凶器,而是情人的爱抚。
“呵…”笑声在死寂的大堂里回荡,令人毛骨悚然。他戴着白手套的手,缓慢而坚定地抬起,
猛地攥住了我持枪的手腕!力道之大,几乎要将我的腕骨捏碎。勃朗宁的枪口被他强行带着,
微微偏移,却依旧紧贴要害。“错了,阿沅。”他的声音贴着盖头传来,带着滚烫的呼吸,
像情人间的耳语,却字字如刀,“是八条命。”他顿了顿,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地狱的寒冰,
“你母亲怀着的那个孩子,是我…亲手剖出来的。”轰——!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!
母亲…那个未出世的小妹妹?当年母亲腹部微微隆起的弧度,
父亲贴在母亲腹侧温柔说话的样子…瞬间被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!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
血腥气直冲喉头。眼前阵阵发黑,盖头内一片血红。“你…撒谎!”我嘶吼出声,
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持枪的手第一次剧烈地颤抖起来,几乎握不住冰冷的枪柄。
巨大的冲击和灭顶的悲恸几乎将我撕裂。“撒谎?”秦峥的笑声更加肆意,
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,“要不要我帮你回忆?那晚雨很大,你躲在水缸里…你母亲跪着求我,
她喊着‘阿峥,放过孩子,孩子是无辜的!’…”他模仿着母亲凄厉绝望的腔调,
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钎捅进我的耳膜!“我告诉她,斩草…要除根。”“住口!!
”我尖叫,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,混合着滔天的恨意模糊了视线。
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空,只想扣动扳机,和他同归于尽!就在我指关节发白,
即将压下的瞬间——秦峥攥着我手腕的那只大手猛地向上一扬!力道之大,
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凶狠!鲜红的盖头被这股巨力猛地掀飞出去,像一片被狂风撕碎的残蝶,
在空中翻滚了几下,飘然落地。刺眼的光线涌入视线,我下意识地眯了下眼。
模糊的视野瞬间清晰。秦峥近在咫尺的脸,轮廓冷硬如刀削斧劈,
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锁住我,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、极其复杂的情绪,
浓烈得几乎要将我吞噬。那眼神里,有恨,有痛,甚至有一丝…悲悯?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。
因为我的目光,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,越过了他宽阔的肩膀,
凝固在他身后主位上那个人的脸上。苏世昌。我的“父亲”。
那个五年来视我如珍宝、倾尽全力助我复仇、在灵堂里对着我全家牌位老泪纵横的男人。
此刻,他坐在象征主婚人尊荣的太师椅上,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悲痛慈祥。
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,所有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,只剩下惨白的、被揭穿后的惊惶。然而,
这惊惶只持续了一瞬,便被一种阴沉狠戾取代。他的嘴角甚至微微抽动了一下,
勾起一个极其细微、极其冰冷的弧度。那是一种计划被打乱后的恼怒,
更是一种…被看穿底牌的、困兽犹斗的狰狞。时间,在这一刻彻底凝固。红烛高烧,
映照着秦峥眼中深不见底的寒潭和苏世昌脸上褪尽血色的狰狞。
我持枪的手还抵在秦峥太阳穴上,手腕却被他铁钳般的大手死死箍住,动弹不得。
方才那足以撕裂灵魂的控诉和真相的余音,还在雕梁画栋间嗡嗡回响。
“八条命…亲手剖出来…”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凌,反复扎进心脏最深处。
我死死盯着苏世昌那张瞬间扭曲的脸,五年来构建的整个世界轰然倒塌!
支撑我活下去、步步为营的复仇支柱,原来从一开始,就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弥天大谎?
“为…什么?”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,挤出的声音破碎不堪。我看向苏世昌,
后“偶然”救下我、给我新身份、教我复仇、甚至亲手将这把勃朗宁交到我手中的“父亲”。
烛光在他浑浊的眼中跳跃,那里面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被逼到绝路的疯狂。
“为什么?”苏世昌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,脸上伪装的慈祥彻底剥落,
露出商人特有的、唯利是图的贪婪底色。“因为你蠢!”他声音尖利,带着破罐破摔的狠劲,
“因为你苏家挡了路!因为你爹那个榆木脑袋,死守着祖传的码头不肯‘合作’!
”他布满皱纹的手指向秦峥,又猛地指向我,指尖因激动而剧烈颤抖,“还有他!秦峥!
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种,仗着手里有枪,硬生生抢走了我谋划半辈子的地盘!
”他胸膛剧烈起伏,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:“你爹不识抬举,就该死!秦峥这条疯狗,
也必须死!让你们两个自相残杀,我坐收渔利,天经地义!”他脸上肌肉扭曲着,
扯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,“只是没想到啊…秦督军,”他转向秦峥,眼神阴毒,
“你这条疯狗,鼻子倒灵得很!”原来如此!五年前戏班那场冲天大火,
根本不是秦峥为上位而做的灭口!是苏世昌,为了吞并苏家班占据的黄金水道码头,
精心策划的屠杀!秦峥…他当时在做什么?他手上沾满的血…难道是为了救我?
风华正茂的年纪,凭什么和你吃苦秦峥苏世昌by景三Yying完整在线阅读 试读结束